『专栏』Football – The Gambling Empire
文/沈宝荣
【长文，慎入。】
人皆好赌。有研究显示，人在赌博时大脑神经元会释放出大量的多巴胺，从而形成快感；英国科学家莫利斯在其著作《裸猿》中将人类的赌博行为形容为对不确定性的追逐，是人类内心深处动物性的引申；弗洛伊德则把赌博看做是自慰的替代品，是一种“不可抵挡的冲动”。
不管赌博的根性出自何处，人生而好赌、嗜赌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幻想一下，你以1英镑在2015年8月打赌莱斯特城将问鼎英超，一年后你就得以把5000英镑握入手中，那种小刀锯大树的快感，岂能以言述之？
然，赌博有大小之分，有合法非法之别。投注（Betting）有别于赌博（Gambling），前者小赌怡情，牵涉数额较小，多是一两元钱的小打小闹，是球迷之间考眼光、比运气的玩物；后者大赌倾家，涉及金额几不可数，乃人类贪婪与懒惰劣根性的产物。
📍📍 世界赌球中心：东南亚
据著名运动数据分析公司Sportradar在2013年的报告，足球是所有运动项目中最常被拿来赌博下注的——占到了所有运动赛事赌博金额的七成。全球每年在合法与非法体育投注上产生的金额，在7000亿美元左右。
其中，非法赌球又占据了大多数，黑箱操作金额是如此巨大，一直没有办法准确的统计，但据国际运动安全中心（ICSS）的反赌反腐专家克里斯-伊顿（Chris Eaton）推算，非法赌球的金额占到了5000亿美元之巨，约为70%。
世界的赌博中心在足球，赌球的世界中心则落在了东南亚：根据ICSS在2014年的报告，全世界53%的非法赌球交易产生在亚洲，其中绝大部分在东南亚，“每年的生意额比可口可乐公司还大”。
但为什么是东南亚？克里斯-伊顿如此解释：“亚洲人都有迷信运气的传统，这促使他们迷上了赌博。中国、印度、美国和法国在打击赌球上都做了好榜样，但菲律宾、泰国、马来西亚这些东南亚国家并没有跟上脚步。”
东南亚赌球盛行自1998年世界杯，成长于2004年欧洲杯——据调查，泰国在那一届赛会有高达8亿美元的非法赌球金额，相当于那一年GDP的0.5%；小小的新加坡也有近3亿美元的非法赌球金额，平均每一个国人投注70美元。据《南洋商报》调查，2010年世界杯，整个东南亚的非法赌球金额达到了惊人的300亿美元。
2014年，泰国政局纷乱，经济衰败。全国爆发反政府示威大游行，工业生产指数一度连续16个月下跌，GDP也大滑了4%。但在2014年巴西世界杯，泰国人赌博的兴头完全不受影响，短短32天的赛事，泰国的非法赌球金额达到了13亿美元，占到了同年GDP的3%。
📍📍 赌球大鳄：马国副首相保荐他！
同一届世界杯，马来西亚警方在赛事进行到第12天就逮捕了3771名涉及非法赌球的嫌犯。但这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他来得重量级——马来西亚赌球大鳄潘伟胜（音译）。
2014年7月，潘伟胜在美国拉斯维加斯凯撒宫的第8882号高级别墅被捕时，他手中握有一家年“营业额”6亿美元的非法赌球网站IBCBet，一架价值4800万美元、牌号为N888XS的私人飞机，还有一台笔记本，笔记本详细记录了潘伟胜旗下的非法赌球公司在该届世界杯收取3亿6千万美元赌额的证据。
潘伟胜1963年出生在马来西亚砂勞越州的美里，年少时就离家到首都吉隆坡打工。在龙蛇混杂的建筑工地，潘伟胜很快就抓住了机会，开起了小赌馆收受非法赌球。90年代初期，潘伟胜是马来西亚进入“数字赌球”时代的先驱，首先引入了以网络形式下注的方法，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
潘伟胜非法赌球的事业一点都不被动。1997-98赛季的英超，有两场比赛因为球场灯光中途熄灭而被迫终止（分别为11月3日西汉姆联对垒水晶宫，以及12月22日温布尔顿对垒阿森纳），依东南亚赌盘惯例，当比赛进入到下半场后因任何场外因素被迫终止，该场赌局将以终止前的比分计算。
在接受美国ESPN采访时，潘伟胜身边好友表示，这两场比赛的中途腰斩为潘伟胜获取了数不尽的财富，“是他（潘伟胜）出钱搞的鬼，当你能够操控一场英超比赛的结果，你势必将获得大笔的钱。这两笔钱让潘伟胜从马来西亚八个同等地位的赌球庄家当中脱颖而出，成了领头羊。”
两年后的1999年，英国警方将前述的两场英超比赛列作“可疑”比赛进行调查，但最终因为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也是在同时，潘伟胜被传和香港黑帮接触，并成为了其中一党派的龙头老大。
2014年被美国警方逮捕后，时任马来西亚内政部长、马来西亚前副首相的阿末·扎希（Ahmad Zahid）致函美国FBI的副总监，为潘伟胜求情：“潘先生不止一次地在国家安全事务上帮助马来西亚政府，同时，我国政府也不时地主动向他要求协助，我们热切地希望他能回返马来西亚。”
此一信函被视为潘伟胜最终被释放的重要推手。
📍📍 反赌：不可能的任务？
网络的普及成了非法赌球成长的丰腴土壤。在东南亚，非法赌球网站IBCBET、SBOBET和188BET（前两家皆属于潘伟胜）组成了三巨头，他们提供比合法赌球更方便快捷的下注方式，囊括了大部分的赌注。据ICSS反腐专家克里斯-伊顿在2013年作出的报告，这三巨头每周的非法赌球金额达到了20亿美元，“我们简直没有办法查出他们是怎么运作的，更不用提该怎么找到他们的弱点了。”
根据泰国一家大学在2014年发布的调查报告，在全泰国6700万总人口中，就有100万人曾经参与过非法赌球，其中64%的人承认自己在24岁以前就开始赌球，最“幼齿”的赌徒更表示自己在7岁就开始下注！
成熟的机制和无孔不入的宣传，大大增加了执法单位取缔的难度。
新加坡和菲律宾政府曾经天真地以为将赌球合法化能够将非法赌球的金额回流到正道，但先后成立合法赌球单位、将赌球合法化的两国都证明了此路并不通——非法赌球集团更主动，更方便，而且更多样化，赌徒们自然倾向于向他们投注。
面对东南亚猖獗的非法赌球，曾经分任国际足联安全顾问和国际刑警的克里斯-伊顿也显得黔驴技穷：“毫无疑问，东南亚有好几家大型的非法赌球集团，比如在菲律宾，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龙头老大姓啥名谁。各国政府有义务制止这一现象，足球运动本身的管理机构并没有完善的法规来制止（非法赌球），只有政府执法单位有这一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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